豹貓之死,只是一場意外嗎?
Published on 20.11.2025

文:Pan Lau(jp_hkwildlife
 

四月的一個清晨,筆者駕車與友人前往觀鳥途中,在汀角路近映月灣路段,驟見遠方路旁有一團「物件」,再靠近時驚見其身上的豹紋,心中不禁嘆息,是難得一見的豹貓!我們停車回頭查看,發現屍體頭部左邊滲血,右眼仍然晶瑩,顯示死去才不久……

或許是因為受害的是珍稀的豹貓,心情更加忐忑不安,久久未能平伏。如果是你,當下你會有甚麼心情?是悲痛?是憤怒?(攝:Pan Lau)


成為車下亡魂的,今次是豹貓,下一次又是誰?(攝:Pan Lau)

當下認為全要怪罪司機的魯莽,但當放下情緒,退後一步思考,事件是單純的意外嗎?

「路殺」源於Roadkill一詞。早於20世紀初,隨著運輸交通發展起飛,已有生態學者探討野生動物在道路遭受汽車撞死的問題。路殺除了是一場生死事故,更是土地規劃不當之下,人與自然之間衝突加劇的惡果。

「印象中遇過的路殺,有豪豬、貓頭鷹、鷺鳥,更多的是蛙類、及蛇類、蜥蝪等。本地野生動物的路殺研究及紀錄較多出自民間,例如「香港路殺」專頁;公民科學平台iNaturalist 亦有用戶匯報路殺的紀錄。去年亦有生態攝影師馮漢城以香港瘰螈為題,策劃了《一生螈命》生態展覽,首次透個生態紀錄片及瘰螈屍體等展品,將路殺的議題赤裸裸展現於公眾眼前。

被路殺的貓頭鷹。(攝:Pan Lau)


血肉模糊的東亞豪豬(俗稱箭豬)。(攝:Pan Lau)

倒卧路邊的小白鷺。(攝:Pan Lau)


2024年《一生螈命》生態影像藝術展內展出的香港瘰螈屍體標本。(攝:Parks and Trails)

香港面積雖小,物種多樣性卻非常豐富,例如雀鳥共記錄572種,佔全中國近四成之多,亦孕育了全球瀕危的蛙及極度瀕危的淡水龜。可惜絕大部份的野生動物都不容易遇見,尤其那些夜行性物種,如大部份哺乳類及螢火蟲等,若然大家晚上足不出戶,或許今生都不會有相遇的機會,即使牠們一直都生活在我們周圍。

香港社會由建設發展主導,對土地的需求無止境,發展逐步入侵鄉郊地區,令城市與自然之間的界線變得模糊。昔日的農地、魚塘、樹林,換來的是樓宇、燈光、道路及車輛。再者人口大量遷入,遊人數目欠缺管制,鄉郊地區的人流車流早已超出環境承載力。翻查資料,在豹貓路殺發生的地點附近,近年有龍尾人工泳灘落成,其後事發現場旁邊亦有違規露營場發展 ,大量林地遭剷平。

許多野生動物都有季節性遷徙的習性,為人熟悉的有三文魚洄游,本地例子則有從樹林遷到溪流繁殖的香港瘰螈。連片的生境被道路劃開,生態學稱為「生境破碎化」(Habitat Fragmentation),動物要抵達目的地,必須途經車來車往的道路陷阱。

路殺在外地是熱門生態議題,建設動物通道是緩解措施之一,例子有澳洲聖誕島紅蟹過路天橋。香港其實也有近似的建設,可是監察工作有限,效果成疑,而且動物通道的概念並未普及,路殺議題往往未在新發展規劃中獲充分考慮。另外,透過道路監管,例如限制車速或實施季節性封路措施,亦有助減低路殺風險。例如在米埔擔竿洲及大埔運頭角里就鮮有地設置「慢駛」及「路上雀鳥」的道路指示牌,可算為改變駕駛者態度行出一小步。然而,防範永遠勝於緩減及補償,路殺在香港仍屬冷門議題,首要之務是要提升社會的關注,同時推動當局將路殺議題納入恆常保育工作及土地規劃考慮之中。

設置提示路牌改變駕駛者習慣,是可行的緩解措施之一。(攝:Pan Lau)

路殺牽涉土地規劃,非一時三刻便能解決,但市民絕非甚麼也不能做。首先鼓勵大家關注鄉郊發展,盡公民責任表達對鄉郊發展項目的意見,為野生動物留一片綠色居所。另外亦可參與路殺的研究,善用公民科學平台匯報路殺事件,找出路殺的熱點,以科學數據促請當局採取恰當的保護措施。

當日親眼目睹豹貓遭路殺,難掩心中悲痛,我問自己:可以為你做些甚麼?

分享你的故事,讓更多市民關注路殺,重新思考人類與自然界的關係,這大概就是我能為你做最後的事,請安息。

 

參考資料

  1. 香港路殺 Hong Kong Roadkill:Facebook 專頁,2025
  2. iNaturalist:iNaturalist.org,2025
  3. FHS Wildlife:《一生螈命》Facebook 專頁,2025
  4. 船灣人:〈汀角A/NE-TK/832(龍尾泳灘旁) 農地變營地〉,2024
  5. Christmas Island National Park:Red Crab Migration, 2025
  6. 吳志茵:〈【動物過路權】城市發展 為野生動物留一條通道〉,香港01, 2016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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